第二百十八章天下的乌鸦一般黑
第二百十八章天下的乌鸦一般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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哈菲兹脸色苍白,表情从震惊到愤怒,最终只剩下了绝望。
就在刚才,生命女神亲自宣判了他的命运。
在极西之地,没有比这更残酷的打击了。
更重要的是,哈菲兹觉得自己的人生遭到了背叛,教皇卡洛根本没有给予他应有的庇护,那些捐献给教廷的巨款全都打了水漂,救世贡献点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。
新的秩序与规则对他们这些人太不利了。
以往的绿洲城,只要他们有足够的财富,就能凌驾于法律之上,无论犯下任何罪行,只要付出相应的捐款,可现在,当他面对生命女神本尊时,再多的财富却都无法改变自己的结局。
然而那高高举起的拳头终究没有落下,哈菲兹只是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颓然地瘫软在剧院的红色沙发上。
舞台上的《一磅水》落幕了,似乎也暗示着他人生的终结,演员依次走上舞台,向观众鞠躬致意,哈菲兹记不清自己在剧院里看过多少场演出,但这是最后一次了。
“我觉得哈基米先生的信仰还是很坚定的。”
浑浑噩噩之中,前排又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。
听起来像是在为他说话,却擅自更改了他的名字。
巴扎莉安也惊讶地瞥向穿着风衣,戴着礼帽,标准的侦探打扮的青年,青年目不斜视,“他这都没打你,足以说明他是一位虔诚的信徒。”
这是一只连哈气都不会的哈基米,只是平日作恶多端,如今死到临头了。
少了许多乐子。
伊森觉得哈基米和巴扎莉安之间的对话要比台上的剧目精彩许多,他一直都在等待哈基米先生哈气,接着挠巴扎莉安一爪子的演出高潮,虽然人类对于巴扎莉安这样的神祇而言,就和路边的哈基米没什么区别,但世界各地都会有人类遭到哈基米袭击的事件发生。
就比如昨天,伊森就在旅馆的房间里被猫给袭击了。
真事。
只可惜这位哈基米先生平时对哈气疏于训练,以至于《哈基米挠花女神脸》的剧目走向了烂尾。
“我给过他机会了。”
巴扎莉安微微一笑,坐回到属于自己位置上,“可他不中用。”
当…哈基米先生向她抬起手时,她既没有后退也没有躲闪,她觉得伊森提出来绰号要比哈菲兹本人有趣得多,朗朗上口,还具有某种无法言语的独特魔力。
“这就是祂青睐你的原因么?”
巴扎莉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伊森。
早在圣都时她就注意到了巴扎托斯的存在,在她的印象里,伟大的天父可从不会为了某个凡人屈尊降临于人间,还与他一起旅行。
呵,有趣的男人。
尽管这是她与伊森之间的第一次正式对话,却一下子就感受到了伊森有趣的灵魂。
“你又是谁?”
哈菲兹对伊森怒目而视,女神就算了,如今怎么连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年轻侦探都敢调侃他?
他的确是死定了,可在那群暴民拖出市政厅之前,他还是有足够的权力处死一个胆敢冒犯自己的白痴。
“闭嘴,哈基米!”
温柔的女神忽然变了脸色,她只是斜睨哈菲兹一眼,就让他把所有威胁的语句硬生生咽了回去,另一个让哈菲兹无法理解的是,为什么女神在“哈基米”这个称呼上和伊森迅速达成了共识。
说到底,哈基米到底是个什么玩意?
“哈基米市长,不好了!治安所刚才正式发布了对于您的逮捕令!”
一位慌慌张张的市政厅官员跑到了哈菲兹面前,头脑一热,开口便说道。
哈菲兹那苍白的脸庞终于有了一丝血色——被气的,气成了红人。
但眼下不是纠正称呼的时候了,哈菲兹明白治安所发布批捕令,意味着里昂和追随他的那群乌合之众掌握了主导权。
又或许…这群人并不是乌合之众。
哈菲兹恶狠狠瞪了伊森这个罪魁祸首一眼,拂袖而去。
随着哈菲兹与官员们的陆续退场,剧场彻底安静了下来,就只剩下了伊森和巴扎莉安,两人对视着,默默打量着彼此,这一次见面的氛围出乎双方的预料。
伊森也很快将巴扎莉安标记为了“有趣的女人”。
复苏的女神保有理智,并不是他们原本想象中只会复读“我要毁灭这个可悲的世界”,接着四处散播瘟疫的破坏狂,而在面对玛丽公开审判式的挑衅后,她也没有一怒之下掀了桌子,把整个绿洲城变成瘟疫散播的温床。
不难看出巴扎莉安在曾经那个属于他们的时代里,也算得上一个性格活泼的姑娘。
“说明你的来意吧。”
“我是来给你投票的。”
伊森直抒胸臆。
“给我投票?”
“虽然从形式上来看,玛丽在绿洲城市长的竞选上领先了你一步,但她不是什么好东西,昨天竟然教唆我家的猫袭击我。”
伊森故意压低声音,还不停环顾四周,煞有介事地说道,“别气馁,我相信你还是有机会的。”
“我姑且把这当成你对于我的赞美。”
巴扎莉安应答如流,对于伊森这个随口就把别人名字擅自更改成“哈基米”的人,他哪一句发自内心,哪些话又是在阴阳怪气很难判断,她索性不去深究,“这是你们提出的游戏。”
有趣的男人,有趣的游戏。
通过一场市长竞选来决定这个城市乃至极西之地未来的走向。
很有创造性的想法。
她也看穿了伊森的目的,“如此一来,你们就能把伤害控制到最低。”
若是她真的在绿洲城与玛丽战斗,这个城市的一切都会变成废墟,巴扎莉安仍记得玛丽一剑斩断小半个圣都的场景,对于一介凡人而言,她的确令人印象深刻。
“我承认竞选的规则对你不利,玛丽在参谋的人数上占据了极大的优势,如果你需要的话,我可以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担任你的顾问。”
“是顾问,还是双面间谍?”
“顾问,绝对的。”
“我不放心,除非你能向我证明你的忠诚。”
“怎么证明?”
巴扎莉安轻笑一声,她纤长的指节拂过沙发的表面,留下一道温热的轨迹,散溢的猩红色能量既像被赋予了生命的血丝,又如延展开的树根渗透进了天鹅绒中,布料之下无数沉睡的血管被这一抹红色的轨迹激活。
接着,沙发的形态开始扭曲、膨胀,木质框架被新生的活体组织所取代,深红色的触肢从中钻出,触肢的表面并无粘液粘连,反而覆盖着一层类似古老丝绸的细腻光泽,它们缓慢地蜿蜒、探伸,带着植物藤蔓的柔韧与动物触手的敏感。
一棵似血肉,又似植物的新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剧院中开花结果,与巴扎托斯近乎相同的力量,却散发着另一种怪诞的美感。
在触肢与叶片缠绕之处,一颗如同石榴或某种未知热带果实的物体生长了出来,它的前端优雅地分离、延展,最终定型——那是一个项圈,完美的环形,内里光滑,外侧则保留着细微的纹路,核心处有红色的光辉流转,如同沉睡的心脏。
巴扎莉安的双眸摄人心魄,“戴上它。”
她的声音很轻,一如既往温和的语调,此刻却多出了一丝侵略性,“将你的灵魂烙印上属于我的印记。”
女神居然私下里玩这么花?
伊森不明白,但大受震撼。
巴扎莉安的权能甚至为了这俗到了极点的物件赋予了艺术的美感。
“说实话,我没这爱好。”
伊森面露难色。
巴扎莉安却像是对伊森的回答早有预料,只是一声轻笑,“你连这项圈都不愿意戴,却要我相信你会真心实意地来当我的顾问?”
她用纤长的食指挑着项圈,玩味地让项圈随着指尖的晃动而旋转。
“这的确强人所难了…我可以请你吃饭。”
“免了。”
来自身后的视线让巴扎莉安如芒在背,“我本就没打算毁掉这里,这场游戏就权当是余兴节目了。”
毕竟,她曾在永恒剧院里有过一段美好的记忆。
她优雅起身,朝着剧院之中那位白发红瞳,浑身都散发着寒冷气场的魔女小姐走去。
巴扎莉安从未与这位魔女小姐打过交道,却一眼就能看出凛冬与哈基米先生本质的不同。
不但会哈人,还会挠人。
这两项技能都有着相当的熟练度。
“猫儿小姐。”
巴扎莉安迎着凛冬充满了敌意的视线走到她的面前,她唇角上扬,让伊森也能听见她的声音,“我要举报。”
这熟悉的四个字让伊森失去了所有的从容,也让凛冬的眼神从疑惑转到了清澈。
“你的丈夫刚才一直在偷瞄我的腿。”
巴扎莉安轻轻抬起凛冬右手,将那由血肉之树结出的项圈放在了她的手心。
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伊森分明看见巴扎莉安在离开前不但与凛冬化干戈为玉帛,甚至还临走前与她握手致意。
不多时,剧院里就只剩下了他和凛冬两人。
这会轮到凛冬用她那纤长的食指挑起项圈,不怀好意地绕着圈,一步步朝着伊森靠近。
伊森怀着最后的希望,问道,“冬子,你该不会相信她的鬼话吧?”
“嘿嘿。”
天下的乌鸦一般黑!
TMD,政客根本没一个好东西!
伊森大彻大悟。
从今天开始,他将成为一名!
自圣女玛丽出现后,绿洲城的一切都好起来了。
尤其是对于下城区的居民们而言,就在不久前,格雷夫先生又带回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——治安所正式向绿洲城市长哈菲兹发布了批捕令,这不仅向他们证明了这场审判仍未结束,同时也意味着哈菲兹势力的彻底垮台。
除了这条振奋人心的消息之外,格雷夫还带回来了许多药品。
由玛丽和她最信任的几位高阶炼金术师调制出的,能够治愈“尖牙病”的魔药,这些平日里被摆放在上城区魔药铺里的奢侈品,如今却以免费的形式分发到了他们的手里。
这日子总算有盼头了。
下城区的居民们在广场整齐地排好了队,有的人哼着小曲,也有人谈论起了未来的生活。
下城区仿佛在一夜之间活了过来,人们的脸上重新有了笑容。
格雷夫站在高台上,他已整整两宿没有合过眼了。
他的精神有些恍惚,透支的体力让他摇摇欲坠,可是下城区居民们的眼神却又让他振作了起来。
比起教皇卡洛提出的虚无缥缈的救赎之日,这才是他真正能够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,尽管年迈的身体早已经不起折腾,但眼下正是体现真理学社韧性的时候,他要将这一切牢牢握在手心里。
就像是他必须亲自将这一批魔药分发到患有“尖牙病”的家庭之中。
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。
他被人们的感谢声围绕着。
夕阳西下,夜幕悄然笼罩了天空,而他或许只要再坚持一个小时,就能回家好好休息上一段时间。
躺在床上痛痛快快地睡上一整天。
格雷夫近乎依靠本能在行动,脑海中不时出现的思绪也只是为了让自己不至于在台上睡过去。
直到,他听见了一个尖锐的声音。
那声音来自于人群,压过了人们的感谢与笑声,一时间仿佛成为了这个世界里唯一的存在。
恍惚感更强烈了。
格雷夫还依稀听见了来自人群的惊呼与尖叫。
在那声响动过后,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了他身上。
他看见还未走开的居民把魔药放到地上,不顾一切地冲向了他。
格雷夫低下头,看向自己的胸口。
暗红色的液体打湿了他的旧礼服,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感受到疼痛,只是觉得下城区的一切都离他越来越远,就连那些拼命冲向他的人们也是如此。
残存的意识没能坚持到人们来到他的身边,黑暗占据了格雷夫的视线。
困意让他合上了双眼。
“噗通。”
格雷夫听见了重物落地的声音,那应该是人体从高台摔落到地面所发出的响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