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玉帝坠地狱,神界生乱象
第1章 玉帝坠地狱,神界生乱象
那一夜,凌霄殿的琉璃瓦片在雷光中碎成齑粉,如亿万颗星辰崩裂,洒落云海深处。每一片残瓦都带着微弱金芒,在电蛇狂舞的天穹下飘散,仿佛神界的尊严正被寸寸剥离。雷霆不是从天而降,而是自虚空深处逆生而出,扭曲着法则的纹路,将整座天庭笼罩在一种近乎诅咒般的寂静里。
玉帝的身影立于殿前高台,玄袍猎猎,冠冕垂旒遮不住他眼底那一抹深不见底的悲悯。血色天罚自九幽裂空而来,贯穿胸膛时,并未激起惊天动地的轰鸣,只有一声极轻的“嗤”响,像是命运之笔在命簿上划下最后一道朱砂。他没有嘶吼,也没有辩解,只是缓缓垂眸,望着南天门外那道横亘天地的幽冥裂缝——那里翻涌着黑雾与赤焰交织的潮水,隐约可见无数枯骨浮沉其间,似有低语自深渊传来,唤着他的名讳。
金甲神将们跪伏在地,脊背颤抖如风中枯草。他们曾是斩妖除魔、镇守四方的天界利刃,此刻却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。雷劫如锁链缠绕虚空,银紫色的电弧游走于空气之间,形成一道无形禁制。有人试图靠近玉帝遗体,刚迈出一步,便被万钧雷霆击中,身躯瞬间焦黑炸裂,化作灰烬随风而逝。那一幕震慑了所有仙灵,连呼吸都凝滞了。
白素贞扶住摇晃的蟠桃树,指尖嵌入树皮,指甲崩裂也不觉痛。她眼睁睁看着那道熟悉的金光坠入深渊——那是玉帝最后一点元神所化,如同流星般坠向地狱最底层。就在光芒消失的刹那,玉圭断裂之声清脆如冰裂,回荡在整个天庭上空。那枚象征帝王权柄的玉圭碎成七片,飞散云海,唯有一片悬停于南天门上方,不动不落,仿佛时间在此处打了个结,连风都无法撼动它分毫。
哪吒拔枪欲冲,三尖两刃刀尚未出鞘,乾坤圈已嗡鸣震颤。可李靖死死拽住他的手腕,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骼。“你去也是死!”李靖的声音沙哑如磨刀石刮过铁器,眼中布满血丝,既有恐惧,也有难以言说的痛苦。他知道儿子一向桀骜,可这一次,不是叛逆就能抗衡的规则崩塌。
木吒闭目,唇间默诵《清净经》,可佛音压不住心乱如麻;金吒握拳至出血,指缝滴落的血珠落在白玉阶上,绽开一朵朵暗红莲花。沉香站在人群最前,脸色惨白却未退半步。他虽年少,却早已听闻父亲杨戬当年因触犯天规被压华山之事,如今亲眼见证又一位至高者陨落,心中寒意远胜雷劫。
翌日晨,兜率宫外铜门已化熔岩,热浪扭曲空气,映出层层叠叠的幻影。守卫是八具傀儡童子,通体由青铜铸就,关节处刻满禁咒符文,眼窝燃着青焰,动作整齐划一,毫无破绽。它们不言不语,却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,仿佛只要有人起异心,便会立刻被撕成碎片。
七仙女挤在远处栏杆边,泪痕未干,谁也不敢上前。她们曾为玉帝献舞奏乐,如今却连踏入半步都不敢。绿竹公主捧茶而来,低眉顺目,衣袖沾露,步履轻缓。她在门前停下,强笑递上瓷盏:“母后渴了吧?”门开一线,王母枯瘦的手伸出来接过,下一瞬整杯茶泼在她裙裾上,滚烫汁液蚀出焦痕,腾起一股腥甜气味。
“他连我的茶都敢换。”王母冷笑,嗓音像锈刀刮骨,“那是毒。”
晨光初现时,茶渍在地上凝成一个清晰“囚”字,边缘还在微微冒烟,字迹边缘竟隐隐渗出黑气,仿佛大地本身也在哀鸣。这不止是一个标记,更是一道封印,宣告着昔日统御万仙的王母,已被困于自己曾主宰的宫殿之中。
同一时辰,丹房内五行锁链自动缠上紫霞手腕,咔哒作响,如同命运齿轮咬合。每一环皆由金、木、水、火、土五精炼制而成,烙印着古老的镇魂咒。紫霞双臂被缚于身后,发丝散乱,面色苍白却不失傲然。她盯着案上那份婚书,墨迹未干,纸角泛黄如尸皮,上面写着“紫霞仙子,许配太上老君,永侍丹炉,共掌长生”。
她忽然笑了,笑声极轻,却让整个丹房温度骤降。
“你要的不是天后。”她声音不大,却字字如针,“是你炼丹炉里的药引!以我纯阳之体祭炼补天丹,再借我情劫之痛激发丹灵……你早就算好了,是不是?”
太上老君立于炉前,须发皆白,眼神却亮得骇人,宛如两团燃烧的星火。他不答,只轻轻拂袖,炉火应声暴涨。
紫霞咬破指尖,血珠滴落纸上,瞬间被吸尽。婚书竟发出哀鸣般的嗡鸣,似有万千冤魂在其间挣扎哭嚎。她扬手掷书入炉,火焰轰然腾起,由赤转靛,青焰翻腾中隐约浮出一张模糊人脸——眉目未清,似哭似笑,只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紫霞。
那一刻,她认出来了。
那是昨夜坠入地狱的玉帝的脸。
没人说话。
连风都停了。
炉火映照着她的侧脸,光影交错间,竟显出几分决绝之美。她知道,这不是幻象,也不是炼丹产生的虚影。那是玉帝残留的一缕意识,被某种力量牵引回来,藏于这炉火深处,等待复苏的契机。
白素贞回到瑶池边,发现昨夜那片玉圭碎片仍在云层悬浮,仿佛时间在此处打了个结。她伸手触碰,寒意刺骨,却不落。指尖触及的瞬间,脑海中闪过一幕画面:玉帝独自立于昆仑墟巅,手持玉圭,对她说:“若有一天我倒下,不必为我流泪,要记住——真正的秩序,不该建立在谎言之上。”
七仙女中的红衣者低声啜泣:“玉帝……真的犯了天规吗?”
无人回答。
只有远处钟声残响,像是某种古老秩序正在缓慢崩塌。
李靖回府后锁门三日,哪吒站在门外一夜未眠。雨水顺着屋檐滴落,打湿了他的混天绫。他知道父亲怕了——怕那看不见的幕后之手,怕那连反抗都会招来灭顶之灾的沉默统治。他也怕,但更怕的是那种沉默:众仙低头行走如影子,不敢对视,不敢议论,仿佛说出真相就会引来雷劫。
王母被囚第三日,南极仙翁路过兜率宫,瞥见地砖上的“囚”字,脚步一顿,随即加快离去。他认得那种毒。不是老君炼的,是从幽冥带回来的阴蚀露,专破仙体神魂,连元神都能腐蚀殆尽。此物本该封存于酆都地府深处,如今竟出现在天庭核心,说明——有人打通了天与幽冥的通道。
紫霞被锁半月,每日清晨锁链收紧一分,皮肤开始渗血,血珠顺着腕骨滑落,在地面汇成细小溪流。但她没哭。每次睁眼都盯着丹炉,看那青焰中的人脸是否更清晰些。她记得玉帝曾私下对她说过一句话:“有些规矩,不是用来遵守的,是用来打破的。”那时他还笑着,眼里有光,像是藏着整个银河。
如今他被打入地狱,而她成了第一个动手的人——不是为了复仇,而是为了唤醒。
夜深,南天门外雷云未散,偶有电光撕裂天幕,照亮下方幽冥裂缝深处——那里似乎有东西在动,缓慢爬升,带着腐朽与新生交织的气息。不是鬼魂,也不是恶兽,而是一种介于生死之间的存在,它的每一次蠕动,都引发天象异变。
织女收线时针尖一颤,丝线断了。她望着断口怔神良久,终于低声问身旁龙女:“你觉得……我们还能织出新的天吗?”
龙女不语,只将手中玉簪折成两截,扔进池水。水面涟漪荡开,映不出星月,唯有倒影中浮现出一片破碎的苍穹。
太乙真人闭关不出,文曲星君辞官归隐,武曲星君醉卧沙场旧梦,口中喃喃:“忠义二字,如今只剩讽刺。”
东华帝君登高远眺,袖中符纸自燃,化作灰烬飘散。他知道,这一把火,烧的不只是信笺,而是旧时代的最后余烬。
这一切发生得极快,又极静。
就像一场无人察觉的瘟疫,从神骨里开始溃烂。
鸿均老祖依旧坐镇三十三重天外,未曾露面。有人说他早已入定千年,也有人说他根本不愿干涉这场因果浩劫。
元始天尊闭门谢客,菩提祖师遥望南天,轻叹一声:“劫起于心,非关天命。”
而紫霞公主在锁链第五次收紧时笑了。
血顺着腕骨流下,滴入丹炉,青焰猛地跳动,人脸轮廓竟清晰了一瞬——这次,它对她眨了眼。
她知道,这既非幻觉,也不是梦。
玉帝还在下面活着。
并且,正在回来的路上。
众仙不知,也不愿深究。他们只看见表面的平静,看不见云层之下暗涌的怒潮。那些曾经俯瞰众生的神仙,如今一个个选择沉默、逃避、妥协,甚至助纣为虐。
唯有白素贞,在某个无风的清晨,再次来到南天门。
她仰头望着那片悬浮的玉圭碎片,轻轻道:“你看见了吗?我们都记得你。”
碎片微颤,落下一道极淡的光,落在她掌心,温热如心跳。
那一刻,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有了方向。
不是反抗,而是觉醒。
神界乱象初显,地狱之门未闭。
真正的风暴,还在后面。
而在昆仑雪峰之巅,一块沉寂千年的石碑悄然裂开,其上铭文浮现四个古篆:天命将易,圣人当出。
风起云涌之际,谁又能真正置身事外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