摆锤的晃动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，像有人用指甲反复刮过生锈的铁皮。林砚之盯着钟面玻璃上的反光，门缝里的红光正一点点漫进来，在地板上晕开不规则的形状，像一汪正在蔓延的血。

她猛地后退半步，后腰撞到了书桌边缘。桌面上的相框晃了晃，里面是三年前她和老陈头的合影——老头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，手里举着个缺了指针的黄铜钟，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两条缝。照片边缘有处暗红的污渍，当时她以为是不小心蹭到的墨水，此刻看来，竟和窗玻璃上的印记惊人地相似。

“咔嗒。”

座钟又响了一声，摆锤突然停在三点零七分的位置，和记忆里老陈头店里那只钟分毫不差。林砚之的呼吸骤然停滞，她记得那天离开钟表店时，墙上的挂钟明明指向四点一刻。

门外的红光里，传来纸张摩擦的窸窣声。

她抓起书桌上的拆信刀，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。走到门边时，红光已经漫到了脚踝，带着股潮湿的铁锈味。透过猫眼往外看，楼道里的声控灯不知何时灭了，只有对面墙壁上贴着张泛黄的纸，像是从什么本子上撕下来的。

打开门的瞬间，风裹挟着雨丝灌进来，那张纸被吹得拍在她手背上。是张手绘的地图，用蓝黑墨水画着错综复杂的线条，终点处标着个小小的钟形符号，旁边写着“钟表店后院，第三块松动的砖”。

地图背面，又是那瘦硬的字迹：“别相信钟的时间。”

林砚之抬头望向楼道深处，声控灯在她的注视下突然亮起，惨白的光线照亮了楼梯转角处的墙——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串暗红的手印，从一楼一直延伸到她家门口，像有人蘸着血，一路爬了上来。

她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，拆信刀的金属柄上，正慢慢浮现出和窗玻璃上一样的印记，暗红的颜色顺着指缝往下淌，滴在地图的钟形符号上，晕开一小片更深的红。

座钟的摆锤又开始晃动了。

这次，它不再指向三点零七分。林砚之回头时，钟面的指针正在疯狂倒转，数字被红色的液体浸透，像有人把血倒进了齿轮里。摆锤投在墙上的影子越来越长，最终定格成一只手的形状，指尖正对着书桌抽屉的方向。

抽屉里锁着她从钟表店带出来的唯一东西——老陈头让她帮忙保管的账本，封面同样有个暗红印记。三年来她从未打开过，此刻锁孔却自己转动起来，发出“咔哒”的轻响，像在邀请她一探究竟。

雨还在敲窗，和座钟的齿轮声混在一起，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。林砚之握着那把沾了暗红印记的拆信刀，看着缓缓弹开的抽屉，突然想起老陈头失踪前说的最后一句话——

“钟摆会骗人，但锈不会。”